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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风日记:在霞浦与光影相约

发布:2014-02-08 15:43:07来源:霞浦摄影网
     现在在中国国内,以摄影为目的的出行被冠以一个很有文化的名称,叫做“采风”。出去采风与一般的旅游不同,采风只是一早一晚才出动,到了目的地后等光线,找视角,光线来了然后拍照。在一般旅游团出动的时间里,比如早上8点到下午5点之间,采风团则回到驻地休息。我9月下旬就到福建霞浦参加了这样的一个采风团,由当地的摄影师带队,到霞浦的各处海湾拍滩涂。
     报到的当天,参加摄影团的14名团友陆陆续续地在中午到齐,都是发烧到一定程度的摄影爱好者,5位来自广州,5位来自上海,2位来自成都,1位来自无锡,另1位来自湖南。快到中午时,领队接到一个电话,湖南的团友出了点情况:随身装有贵重物品的腰包忘在动车上的洗手间,里面有证件、银行卡、机票和钱等。吃中饭的时候,湖南团友来了,一脸的淡定,大家都对他表示同情,几个上海来的团友问他银行卡有没有挂失,他摇头,似乎也不着急,只是略带焦虑地说,包里有两块相机专用的电池板,丢了势必会影响他采风。他带来两台佳能相机,一台5DII,一台5DIII,分挂广角和“大白”长焦镜头。上海人从此以后便认定湖南团友是最发烧的,
    报到的当天下午3点多钟,摄影团首次出动,车开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到达一处叫“东壁”的滩涂。车先在公路边停了停,大家下来首次领略了滩涂的风姿。时间尚早,潮水还未退,一片白茫茫的汪洋中有一块一块竹竿组成的列阵,那是紫菜种殖基地,这个季节正是紫菜挂苗绳的时候。天阴沉沉的,来自成都的苟老师直摇头,说怎么海滨的天气搞得来就像成都,没有好光线,一点举起相机的冲动都没有。车又绕到山后,我们爬了一段山路来到拍摄点,从那里可以俯瞰东壁的海湾,金红色的滩涂上有两滩溪水的印迹,蜿蜿蜒蜒,从山脚伸向海洋。
    摄影团的指导指着山脚下,我们忙用长焦镜头把景色拉近:渔民正在把渔网摊开来晒,深绿色的渔网组成一道道弯弯的曲线。在领队老师的指点下,我们的镜头又对准了滩涂上的那两滩溪水,一米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滩涂上,蜿蜒的溪水中泛起点点反光,有点意思了。指导老师很肯定今天能见到日落,果不其然,过了一会,太阳钻出云层,在海面上拉出一道血红的光束,暮色降临后,红红的园园的夕阳悬挂在对面的山巅,我们用相机记录下这美妙的场面。
    摄影团的指导同其他许多当地的摄影师一样,早早地发现了霞浦滩涂一年四季中有无数个精美绝伦的瞬间,并用相机记载下来,传播出去,引起摄影界的关注以及无数摄影人的向往。最初,霞浦的本土摄影师因为熟悉滩涂地形和四季中涨潮退潮的时机,常常成为外地同行的向导,那时的采风还是沙龙性质的,当向导也不收钱。随着数码相机的普及和全民摄影时代的到来,当年的向导们都纷纷经营起了商业化的摄影团。
    从东壁回来,指导老师将大家召集在一起,简短地讲解了一些他拍摄霞浦滩涂的体会,很直接,很简单,归纳起来就几条:光影瞬间、线条、色块和点缀于其中的人物。他说到要拍出有霞浦滩涂特色的照片,与拍其它风景片不同的是:霞浦出彩的地方大多在局部,这就非常考验摄影人的构图能力,在光影降临滩涂的一刹那间做出取舍,安排各种元素。在同一个拍摄点,在同一时间里面对同一片滩涂,一百个摄影人拍出来的照片会有天壤之别。他认为:霞浦摄影的另一大特色就是景色和人文的结合,滩涂上劳作的渔人要包括在画面中,但又不是画面的主体,只是点缀,为画面增添几分灵动,落实到技术层面,就是小光圈、高感和高速。
    摄影团出行和返回被称为“出工”和“收工”,与农民渔民无异,我们基本上实行“4-8”与“3-7”工作制,即清晨4点出工8点收工,下午3点出工7点收工。这个摄影团与其它的摄影团不同,从来不发给我们任何出行计划,我们不到出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。指导老师半夜起来观天象,根据他对当天天气的预测,以及对潮汐涨退的判断,临时决定去哪里拍照。下午的出工也一样,上了车才知道去处,以及该用广角还是长焦。
    上海团友都是退休人士,其中两位是随行的太太,也用比较高级的卡片机跟团拍照,一位漂亮太太不出早工,早工比较辛苦,天还没亮就要起床,车在山路上颠簸半天,到达目的地之后往往还要摸黑爬山,以便在日出之前找好拍摄位置,调好器材。
    第二天一早我们去拍摄霞浦最著名的景点之一:北岐。我们摸黑上山进入阵地,是最早到达拍摄地的摄影团,在指定的位置放好三脚架。北岐山上的拍摄地容量大,好几个摄影团陆续到来,几十口人挤在一起沿着山路摆开相机。天边开始泛白,紫菜架中间已有渔人劳作,指导老师掐着表预告,还有三十多分钟就能见到日出,太阳不是出现在海平面,而是在对面的山麓旁。那天海上阴霾霾,我们都觉得见到太阳的可能性渺茫。三十多分钟后,山麓旁果然出现了一个红球,嘿,真神了!此刻觉得指导老师就像一个巫师。
    阳光越来越强,在滩涂的紫菜架列阵中洒下一道金辉,指导老师招呼我们赶快转移阵地,气吁吁地扛着三脚架就跟着他跑,生怕迟了金辉就消失了。到了他指的地方一看,那视角真好!就相差十来步路,画面就完全不一样。也难怪,人家十几年来专门拍滩涂,什么时候那个角度能出片都一清二楚,要让我们自己来,除非运气好碰巧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这个位置,否则根本就抓不住这个机会。
    丢包的湖南发烧友是个公司的经理,回到驻地休息的时间就处理公司的业务,人称胡总。要说运气好,那非胡总莫属,第一天从东壁拍摄回来他就接到动车乘警的电话,说他的钱包有人拾到了,要他隔天去福州取,第二天摄影团到北岐出了早工回来,他又得到消息说不用去福州了,拾包的人已经到了霞浦。下午出工的时候,见他的腰间已经挂上了失而复得的小包,说是所有的东西都在,从此采风热情高涨。(作者:大漠满天星 )
    下午出工去小皓滩涂,是霞浦最为著名的摄影点,无数佳作产生于此。滩涂被两座山麓包围,东面一座、西面一座。山麓上的植被低矮,视野开阔,一早一晚都能拍片。我们先在西面的公路边停下,来到一块平坦的田野,拍顺光的小皓滩涂,然后绕到东面山脚,爬上山坡来到这天主要的拍摄点,友军摄影团已经率先占领了有利的地形,我们见缝插针,在友军的阵列中安营扎寨,太阳还高高地悬在空中,日落已成定局。大家耐心地等光线,友军阵营中传出连发的拍摄声,就像机枪一口气射击出十几发子弹,引起周围一阵哄笑,一个小女孩惊慌失措地解释她正在尝试包围曝光。
    天气不是很通透,快落山的太阳是一个红红的圆球,我欣喜若狂:“看,落日就像咸鸭蛋!”周围的摄友一脸的看不起,广州小邓说:“这有什么稀奇的,我家阳台上经常看到这样的落日。”我说在北美因为空气太通透,要拍到红球般的落日可不容易,摄友们则极其羡慕北美通透的空气。我们一边互相羡慕着对方,一边用长焦扫描小皓滩涂上的每一块土地,捕捉由光影、线条、色块和渔人构成的画面。
     第三天出早工去花竹拍日出,出大门时天漆黑,繁星满天,这就预示着一个好天,人人为之振奋。登上花竹拍摄点的山顶,发现视野开阔的位置很少,都站不下我们十来个人,好几个男士摸黑顺小道爬到下面一点的陡坡上,山顶上只剩下我们几位女士和上海老郑、湖南胡总。老郑架好三脚架和相机,一看时间还早,就招呼我们把头灯关掉,开始用B门拍星轨。胡总则到处检查工作,一看我的镜头就指示我把遮光罩装上,说是任何时候都要防止衍射光。东方发白,玫瑰色的晨曦初现,远处海面点点渔火,忽明忽暗。大朵的红云飘来,随即被阳光照得越来越亮,太阳从对面山麓冒头,顷刻间云蒸霞蔚。胡总在繁忙的拍照期间,也没忘记跟我们大肆谈论滤镜的运用以及在哪里淘宝等高深问题。
    海滨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,出早工回来时天蓝蓝的,艳阳高照,还满心高兴终于碰到一个通透的好天了,谁知下午出工时就变了,天沉下了脸。下午到宁德的七都拍“海上迷宫”,这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地方:为养殖蛏子和其它海产,渔民在滩涂上修筑起一道道堤坝,沟沟壑壑的就如同迷宫一样。我们到了七都,在一片结满果实的龙眼树林里爬山,早就被告知不要采摘树上的龙眼,不时见到路边的龙眼树枝头挂着空农药袋子,大概果农想用来威慑偷食者:农药剧毒,吃死人自己负责!
    爬到半山腰,指导让停下来找机位,放眼看去,下面茫茫一片海水,什么都没有,摄友开始四处走动找景色,指导说哪儿都别去,就在这儿等,二十分钟后就会退潮,堤坝就会显现,那时就可以开拍了。他就像念过咒语,时间一到,潮水像变戏法般地退去,堤坝的线条慢慢地浮出水面,组成版画般的画面。指导招呼大家不断向潮水退却的方向移动机位,方才拍过的地方潮水褪尽,没有阳光照耀,已经变成甚无美感的泥塘,而正在退潮的地方则出现复杂的线条,酷似富有韵味的甲骨文!此刻,相信摄友们都对“在正确的时候出现在正确的地点”等摄影要诀更有体会。
    没有夕阳可等,这天回去得早些,我们来到摄影团包餐的一家海鲜餐馆吃晚餐。霞浦的小海鲜白菜萝卜价,几乎顿顿上餐桌。晚饭后和几个摄友踱步回宾馆,路上展开 了关于后期的讨论。成都苟老师是教平面设计的,后期功力强大,我问他那些霞浦的精美影集有多少后期效果时,胡总插话:“那影集后期太多,我根本不看!”继 而进一步阐述他的摄影观,他说他基本不做后期,直拍直出,原汁原味。“我的照片就要再现我当时看到的模样”,胡总旗帜鲜明。有人不赞同,说你眼睛看到的你的相机未必能直接出。胡总表示认可,所以他就要用佳能“无敌兔”、“无敌三”相机和上万元的“捷信”三角架等高档货来尽量还原真实。
    我们的运气越来越差,第四天去北兜拍晨曦渔船出海时没见丝毫阳光,也不见云层,全是阴霾。然后去了沙江,江中插满了竹竿,密密麻麻的竹竿阵中间有一条弯弯的 行船水道,号称“S”湾。天阴沉得像一块铅,面对这灰色色世界,百无聊赖中开始幻想,嘴里不断念叨:“快飞过来一群白鸟,快飞过来一群白鸟”。心想事成, 果然飞来一群鸟,不黑不白的,绕着树丛盘旋,可就是不到“S”湾,看来咱的咒语欠火候。
    天开始飘雨,车路 过围江的一个摄影点“馒头山”,附近在修牌坊,大概准备将来圈起来当景点收费。当地政府盼望摄影带动起整个地区的旅游业,不过我有点怀疑这个地方会成旅游 胜地,大白天来的旅游者,恐怕会一头碰死在馒头山,没有好光线,涨潮时那滩涂就是茫茫 汪 洋,退潮了就是一大片烂泥巴地,可见摄影人仙境般的作品祸害人啊。 团里的最年轻的无锡小黄笑眯眯地说,就因为看了新疆白哈巴的一幅照片就去了新疆,照片上白桦林间小路曲曲弯弯伸向远方,给了小黄无限遐想。可惜等他去时, 小泥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水泥铺就的康庄大道。
    在飘着细雨的下午,我们动身去了东安,广州小林已不见了踪影。 广州尹姐说,小林以光线不好为由拒绝出工:“没有光感的照片是拿不出手的”,小林已经达到了比较高的境界。车到了东安,我们下来徒步,穿过一个小渔村,坐 渡船到一个小岛,又冒雨爬上小岛的制高点,四周全是渔排,浮在水面连成一大片,渔排上的网箱是养殖鲍鱼或者海参的场所,渔人日日夜夜地伺候,吃住都在渔排 上,星星点点的小木屋到处都是,放眼望去,宛如一座海上的城镇,据说人口过万。当过兵的胡总端起相机,以标准的射击姿势,朝不同的方向击发。这里是广州尹 姐的最爱,她拍摄时不断地说:“太震撼了,太震撼了!”并在下山的途中就开始制定重游计划,胡总附和。晚饭后,来自广州的两个摄友一口断定明天还会下雨, 基本没戏,决定当晚就启程回去。
    第五天最后一次出早工时阴雨连天,来自广州的尹姐、小邓和小林全面撤退,一个人影都不见。指导头天说,若天气好就去杨家溪拍古榕树群中的晨光,一下雨就得启动第二套方案:去盐田渔村拍人文。渔村还是挺原生态的,几座华丽的建筑是教堂,有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,十九世纪末西方传教士就登陆福建海岸传教,靠天吃饭的渔民们至今大多都信教,村里住房门框贴有“上帝赐福…”字样的对联。不少渔民住在船上,一条船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。岸边棚户区是加工海蛎子的场所,棚子里有渔民在剥海蛎子,棚外海蛎子壳堆成了小山包。
    回程的车上胡总高谈阔论,他对高像素相机能靠裁剪出片的前景推崇备至。今年刚退休的上海老郑对我和苟老师谈起了川西藏区,他的摄影梦是:如果把上海的房子卖了,得来的几百万足够在成都买两套房再加一辆房车,就可以方便地自驾到川西采风。我估计他真要这样干的可能性也不大,梦想梦想过过瘾罢了,不然就要成顶级摄影发烧友了。
    我在采风中获得的乐趣不仅仅在于获得数张美图,还有行程中遇见的人和事,以及在汹涌澎湃的群众摄影大潮中找到的归属感。(作者:大漠满天星 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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